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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:箫剑吟 第八章 心灯

  第一卷:箫剑吟 第八章 心灯 (第1/2页)
  
  四更时,僧人绕着寺院打板三阵,叩钟几响,外面依然笼罩在灰朦朦的晨雾中,伸手不见五指;四更后,山林里,春天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,在林中跳上跳下觅食。
  
  然而,寺院的打板和叩钟声虽响,却也警醒不了呼呼酣睡中的符存,他错过了早课、早斋、早活,一直美美地睡到日上三竿,太阳晒到屁股上了,被老肚家和老肠家的争斗搅醒,伸了个懒腰,埋怨道:和尚的斋饭真不经饿,把我的好梦都搅醒了,因为符存做了一个好梦,梦见爹爹已安全回到了家,今天醒来心情大好,想起一首诗来,自娱吟道:春眠不觉晓,处处蚊子咬;翻云覆雨声,落红知多少……
  
  然后懒洋洋地起了床,走出房间,大为惊讶的是:群房附近几乎没有人,也没有人喊自己起床吃饭?都到哪里去了呢?
  
  符存琢磨着:我已经是寺院的一员了,他们做什么应该知会我啊,难不成他们不理我了?还有我刚拜的行意师父,一脸严肃,看样子很凶,还不知道今后怎么对我了……
  
  民以食为天,无论如何,解决饥饿是头等大事,符存蹑手蹑脚就来到了斋堂,在门口探望进去,只见一位行堂老和尚正在埋头清洗用斋器具什物,看样子是早斋已过,可自己正饿着,干脆进了去,轻声问道:师父,我饿了,还能吃点早斋吗?
  
  老和尚抬起头来,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孩,双目如潭,虎头虎脑的,穿着新发的居士服,显然是刚入寺、不懂什么寺规的僧兵;于是,慢吞吞地,语气肯定地说道:任何人错过斋饭时间都不得再吃,看样子你是刚入寺的僧兵吧?拜哪位为师?
  
  符存一听说吃不了斋饭,肚挤眼贴脊梁骨,饥肠辘辘,垦求道:师父,我不是什么僧兵,我只是来拜师学艺的俗家弟子而已,求求师父给我一个剩馒头充饥吧,我实在好饿。
  
  老和尚一听此话,严肃训诫道:打板叩钟,晓击则破长夜,警睡眠;暮击则觉昏衢,疏冥昧;你这孩童,居然没有警觉性,入了寺院,穿上你这身衣服鞋袜,是俗家弟子也必须遵从寺规;如果你今天上午错过你师父的习武修禅时间,恐怕连午斋你又得错过了,阿弥陀佛。
  
  符存暗暗心想:早斋错过了,午斋一定不能再错过,如果赶不上习武修禅时间,岂不是更糟糕。
  
  于是,心急起来,接二连三地问道:请问师父,习武修禅在何处?什么时候开始?为什么我的行意师父没有提前告诉我?
  
  老和尚不紧不慢地向前方指去,不再多说一句其他的话,然后,双手合十,口里只是念道:你去去就明了,阿弥陀佛,善哉,善哉。
  
  符存顺着老和尚指的方向,急匆匆地撒腿跑去……
  
  沿途所见僧人皆陆陆续续走进大殿,符存远远地瞧见王贤跟着几个俗家弟子向天王殿外走去,然后,也紧跟着出了天王殿。
  
  在广场上,正好遇到行意师父大声念着名字,最后一个是符存,共有九人,平均年龄在十二岁上下,最大的约莫十五岁,最小的也许就是符存。
  
  当念到符存时,其他人投来好奇的眼光,个别人挤眉弄眼、上下打量着他,符存认得队里的三个人:氏叔琮、李彦威和蒋玄晖,符存对他们点头示意并投去感谢和友好的眼神,可他们却似不够友好;行意师父让大伙按高矮顺序站成两排,然后,让符存出列,面向大家。
  
  队列很快鸦雀无声,于是,行意师父压低嗓音,陈辞滥调地说道:今天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你们新来的师弟,他姓符,名存,陈州宛丘人氏,你们做师兄的,今后对他可要多多关照。
  
  符存重入队列,虽然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,但对寺院的习武禅修一直倍感神秘而充满期待,因常听娘讲起唐初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立下汗马功劳的传奇故事,自此之后,许多名将都有在寺庙习武修禅的经历,如今自己也在寺院重温他们习武修禅的历程,心里倍感荣幸和欢快……
  
  “考虑到有新弟子加入,老衲重申一下每天上午两个时辰的练功科目:扎马步,俯卧撑、跳跃石墩,在这三个科目中反复练习,中途不得有任何间歇,否则,罚跪香。”行意师父严肃地朗声说道。
  
  符存听完行意师父练功科目的介绍后,倍感意外,便问道:师父,两个时辰就练扎马步、俯卧撑和跳跃石墩?这是不是太单调了啊!
  
  其他人嘿嘿地笑了起来,氏叔琮对符存还做了一个十分诡秘的鬼脸。
  
  行意师父微微收缩了一下嘴角的肌肉,定睛望向符存,面色凝重,怒声喝道:符存出列!
  
  符存被师父的怒吼声着实吓坏了,颤颤巍巍地出列,手足无措。
  
  行意师父转向那一排排器具架,架子上有约莫二十斤重至一百斤重、几种规格的铁枪,还有各式各样的刀斧,然后,指着旁边重达约五十斤重的铁枪,厉声喝道:你去单手提起这个铁枪,然后,平举约一刻钟。
  
  符存照师父说的去提铁枪,可铁枪一动不动,其他师兄窃笑着做着鬼脸。
  
  行意师父见符存不能提起铁枪,又指向寺院高达一丈开外的院墙,便道:你去跃过院墙。
  
  显然,这对符存来说简直是天荒夜谭,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,于是愣在原地,犹如生了根,不能动弹。
  
  行意师父道:你既不能搬动铁枪,又不能跃过院墙,那你还有何理由质疑反复练习这三个科目呢?你既然要认我为师,那就尊师重教,悉心听从教诲才是。
  
  符存心想第一堂课不小心多问了一句话,师父就让我在众师兄面前献丑了,接下来再也不多说一句话,听话照做便是了。
  
  行意师父对符存说道:你还有疑问吗?
  
  “没有了”符存小声地应道。
  
  “没有了?难道你不想看看师父给你演示一遍单手提举大铁枪,飞燕凌空出院墙?很好!那归队按照师父说的去做吧!”行意师父今天出奇好的态度说着话,让其他弟子瞠目结舌。
  
  难道师父真的能单手平举起那个大铁枪,真的能飞燕凌空跃出院墙,师父的这句话激起了符存的好奇心,但老肚家和老肠家的斗争也很激烈,还是少说听话照做为妙,于是,规规矩矩地进入列队。
  
  师父让氏叔琮给符存演示一遍扎马步、俯卧撑和跳跃石墩的动作,并讲解一遍要领后,大家很快进入练功状态。
  
  符存扎马步不到十分钟就摇晃着站直身子、坚持不住了,为了不被师父责罚,立即做起俯卧撑,然后,又跳跃石墩,这样反反复复地进行着。
  
  疲劳、饥饿、酸痛折磨着符存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颗细胞……
  
  放弃、坚持、放弃、坚持的思想斗争犹如天使和魔鬼在符存的大脑里蛊惑着,他渐渐体力难支,虚汗淋漓,他盼啊盼啊,午斋时间就是迟迟不到;时间犹如凝固的坚冰,难以融化成一滴甘露来滋润炎炎大漠的苦行僧;汗水模糊了视线,意识模糊了时间……
  
 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:当你迫切渴望得到它的时候,它往往与你无缘,当你忽略它的时候,它却悄然在你身旁了。
  
  午斋的钟声不期而至的响起来了,符存疲乏得几乎要趴在地上,动弹不得,半蹲支撑着喘着粗气,其他几个师兄,跟在氏叔琮后面,大摇大摆的走过来,冷嘲热讽,王贤过来扶着符存一起往斋堂慢慢走去。
  
  即使是到了过斋的时间,俗家弟子是没资格吃第一堂斋饭,只有哪些法师和尚过完斋后,俗家弟子才有资格进斋堂,每一顿饭大家吃的格外香甜,行堂老和尚穿着干净,在每人面前发一个盆,每种素菜用盆子沿着一排排的餐桌发放下来,斋饭倒也变着花样做,保证营养搭配,钵里的饭菜堆得山一样的高,有的吃馒头大约十几个,真像是刚从饥馑年代走过来的人。
  
  进食之前,双手合十表示感恩,用餐不许说话,过完斋后要对斋堂正中的那个大肚弥勒佛合十鞠躬退下。
  
  用过午斋,符存在王贤的扶持下进入自己的寝舍,躺下后,四肢展开,感觉身子骨都快散了架似的,即便如此,还是好奇地向王贤问道:那个氏叔琮好像身手很好,很得行意师父器重,还有和他形影不离、一唱一合的李彦威、蒋玄晖和胡真,感觉不是善良之辈。
  
  王贤也有同感,不屑地说道:氏叔琮有个绰号叫‘黑暗魔鬼’,此人勇猛力大,脾气粗暴;而李彦威人称‘百变幽灵’,此人善于察言观色、口齿伶俐;蒋玄晖则人称‘白面书生’,此人诡计多端,人小鬼大;这三个人,自以为是,常常欺负弱小,都是我内心瞧不起的,我常敬而远之。
  
  ‘敬而远之’,符存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词语,心想:王贤年龄比自己大两岁,知道如何与自己瞧不起的人相处,今后得多跟他学习;但如何才能让这样的人既不烦扰自己,又能让这种人对自己有一定的好感呢?这似乎不大可能,于是好奇地问道:如何做到敬而远之呢?
  
  王贤毕竟才十二岁,对于‘敬而远之’的为人处事之法,领悟也尚浅,由于父亲常跟他说:自己的品性德行才是为人之本源,对于那些忠厚诚实可靠的人,要大胆地接近他,用真心实意取得其信任,不要计较鸡毛得失,尽量与之结义,成为挚友;而对于生性粗暴,自私自大,背信弃义的人,就要坚决敬而远之,与之往来,不必示弱,也不必逞强好胜,如有纷争,需要隐忍、敬退三分,断不可走得太近。
  
  王贤也说不出所以然来,只是把他爹爹忠告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已。
  
  王贤入寺好几个月了,现在基本适应了寺院生活和习武修禅的方式;每天四更起床,五更用早斋,然后,提水挑柴、打扫寺院等早活,巳时开始上午的功课,持续二个时辰,午时过堂用斋后,寺院自修时间要持续到申时,然后,下午功课从申时开始,持续一个时辰,到酉时用晚斋,晚上戌时开始习文修禅,持续一个时辰后,在暮鼓声中止大静,熄了烛火就寝,这样日复一日,单调地重复着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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