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被迫入局 (第2/2页)
临安的攻城动静这么大,村里的村民如何能睡得着觉?
晋兵也好,延军也罢,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,她都希望可以离自家的院子远些。
“抱歉。”
将打晕的女子轻轻放倒,王叔将许知南带入房间,随后关上了门。
进入内屋,王叔发现一位躺在床上的老者。
老者眼睛瞪大,死死的盯着进屋的这群不速之客,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。
老者身形干瘦,脸色枯黄如同秋天的朽木,他左臂的位置绑着带血的布条,但仍涨红脖子,说些什么,唾沫星子横飞。
许知南脸色古怪,他久在晋国,能从老者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出他是在问候自己三人的家人。
许知南道:“让他休息一下吧。”
王叔点点头,伸手轻轻摁住老者脖颈处,老者昏睡过去。
许知南望了一眼清明,清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,手腕轻轻抖动,药粉向床下飘去。
“虎子,虎子,你……”
床下传来微小的呼喊声,姐姐焦急的摇晃着弟弟的肩膀。
随后,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。
王叔蹲下去,从床下抱出两个孩子,一个是看起来十来岁左右的女孩,一个是五六岁的男孩。
接着皎洁的月光,许知南大致看清了农妇家中物件,少的可怜,且剩下的木椅、被褥等物品都极其破落。
别说在屋内找一件完好无损的物件,就连遮风挡雨的门窗都裂出缝隙。
床上的被褥也已经破出好几个洞,许知南叹息一声,“将我放在地上就行。”
王叔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摊在地上,随后将许知南放在外衣上面,“都是可怜人。”
许知南感叹道:“所以才有宁可做匪食肉死,不愿为农百年生这句话。”
此家农户之中并没有汉子,至于是胁去做兵还是被迫做匪,许知南不知。
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,其实都差不多。
清明打开药,敷在许知南的身上,王叔瞅着时不时吹入寒风的墙缝实在难受,忍不住翻出院子去寻两块何时的木头给削成板子给缝隙给堵住。
翌日。
狗叫声响起。
农妇迷迷糊糊的醒来,脑袋有些发懵,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,身旁还睡着两个自己的孩子。
正当她想要抚摸一下孩子脸蛋时,猛然想起什么,这时候,一中年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,捂住了她的嘴巴。
农妇眼睛瞪大,想要反抗,却发现自己的动弹不得。
王叔道:“别怕,我们只是借住两日,并无恶意,两日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。不用声张,挺清楚没有?”
农妇神色惊恐,根本没有听进去王叔的话。
这个时候,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。
“王叔,松开手,如果她敢喊出一声,就把那两个孩子给杀了。”
农妇寻声看去,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。
虽然少年的衣物同样破烂,且许多地方焦黑,但从少年身上的其他地方依然可以推断出他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。
听了许知南的话后,王叔缓缓松开了手,农妇仍心存恐惧,她死死的咬住嘴唇,双手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两个孩子。
“去热点饭,我饿了。”
许知南冷冷的吩咐着。
农妇犹豫一下,才松开孩子,断断续续道:“大人……我们家……没有白米……”
“随便搞点吃的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农妇回望一眼身旁床上已经醒来的孩子,收起方才面对许知南三人时的恐惧,挤出一个笑容,道:“虎子,毛毛,乖些,这些都是你们阿父的朋友,阿妈先给你们做饭。”
姐姐抱紧弟弟,安静地点头。
此时的天还没有完全亮,许知南皱眉道:“怎么连声鸡叫都没有?”
床上睁着大眼睛的姐姐怯生生道:“我家没有鸡。”
“以前有吗?”
“以前有……后来被许大富给抱走了。”
“许大富?”王叔努力憋笑。
“只是同姓。”许知南脸黑的解释一句,继续问道:“许大富为什么抱你们家鸡?”
姐姐年纪不大,但却十分会察言观色,她注意到许知南似乎不太开心,低着头不敢再说话。
这个时候,姐姐怀里的弟弟伸头愤愤道:“他们抢走的!”
小家伙虽然年纪小,但有些事却记得异常清晰。
姐姐急忙抱紧弟弟,捂住弟弟的嘴巴,“虎子,别说话。”
然后,姐姐看了一眼在煮饭的母亲,低头解释着,“是……是我家还不起粮,所以,所以才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姐姐哽咽起来,见姐姐哭泣,小男孩也哭了起来。
正在煮饭的农妇手上的动作一顿。
“继续煮你的饭。”
许知南更加心烦,本就被设计入了这么一个局,现在又遇到两个娃娃在自己面前哭。
许知南看了一眼王叔,王叔会意,假装呵斥道:“别哭了,把眼泪憋住。”
姐弟两人当真立即止住了哭声,只是泪珠仍止不住的往下掉。
许知南道:“王叔,此时天还未亮,麻烦你走一趟,若是许……大富还算是个好东西,你便偷只鸡,拿两个鸡蛋算了。若不是个东西,你看着办。”
姐弟两人干瘦到可见骨架,别说鸡鱼了,恐怕是好一点的米面都没得吃。
且家中无汉子,这种家庭在村子里,明显就是村霸恶汉的欺凌对象。
农妇脸上的淤青,以及她昨晚拔出剪刀刺向王叔那种决绝的态度,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此事了。
王叔点点头,“公子放心。”
王叔懂得许知南的言外之意,如果这许大富只是正常的欠粮拿鸡,他就去借些粮食,如果许大富若真是恶霸赖汉,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意外死亡。
当然,得过几天再死。
王叔离开之后,清明缓缓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,道:“许大富不是好人。”
许知南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冷哼道:“你明明什么都知道,却什么都不愿意说。”
清明不语,她微微偏头,望向王叔离开的方向。
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,直落在她想要看到的那一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