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 心情好了。 (第2/2页)
时有凤不同,脖子上、衣领的泥水带着土腥味儿,闻着十分不舒服,看着碍眼又浑身难受。
“不过,那牛小蛋还能听他娘的管束,我努力努力应该能有办法的。”
秀华婆婆点头应和,没有打击天真的小少爷。
牛小蛋哪是能引导好的,他现在还能听大人的话,不过是他现在还不能自己讨生活。
一旦他自己能自食其力,有了反抗的能力,你看看他还会听话吗。
回去路过田间的杏花时,秀华见时有凤多看了几眼,她就摘了一串带着花苞的枝丫。
小柿子看了看,疑惑的看了眼秀华婆婆,最后没有开口。
这杏子树是秀华婆婆家的。就是她自己摘被家里知道了,也要挨训骂的。小柿子不明白,秀华婶婶明知道下场,为什么还要给夫人摘。
三人回到屋子时,门口有两个小哥儿。
一个衣着柳青嫩芽绿长衫,腰间系着梅花似的腰带,裸露在外的手指、脖颈、脸颊都看着十分干净,涂脂抹粉的脸看着像是墙面刮了石灰。
他是老大当家的第……数不清中的一个小哥儿,但是最得宠的哥儿,就是那个浣青。
浣青身边还有个低眉恭顺的哥儿,他手里端着一些干净的衣服。
浣青刚来时,见屋子里没人先是左看右看,然后指使身边的哥儿提着水桶进屋去。
“浣青,你来啦。”
那哥儿刚准备提水泼床,听见门外时有凤声音,吓得手脚一哆嗦,水直接撒地上了。
水桶哐当晃在地上,时有凤往屋里探头,见土地上泡起了水坑。
浣青面色不愉,那哥儿紧张的嘴巴哆嗦。
时有凤道,“谢谢呀,不用帮忙擦洗屋子。”
时有凤脸上带着浅笑,迎着门口辉光而立,他手里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杏花,像是画里报春的神仙。那哥儿闻言咻地脸红,怯怯的弯着身子出来了。
浣青却看见了时有凤衣领上的泥水,眼里像是被针扎似的,“我借给你穿的衣服你就这么不爱惜吗?”
“这件衣服我自己平时舍不得穿,没想到你就这么糟蹋它,你是小少爷你看不上它倒是提前说啊,早知道就不借你了。”
时有凤知道他爱惜衣衫,不然也不会用这么香浓的香料去熏衣衫,忙道,“不是,是不小心的,我这就赶回来擦洗了。”
“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,娇气矜贵的小少爷,一边穿人家的,一边又糟蹋!”
时有凤觉得浣青态度变的好奇怪,一改之前的温柔说的好生蛮横。
衣服本来就是会穿脏的,他又不是故意。他把衣服弄脏了,也是第一时间赶回来清洗。
但是他觉得自己受他恩惠,始终没有顶回去。
秀华婆婆和小柿子看着他,时有凤暗示他们不要回嘴。
浣青听说霍刃送给小少爷一只猫,憋了一肚子气专门来找茬儿的。
此时觉得小少爷缄口不言是不屑和他说话,手里还拿着故作高雅的杏花枝。浣青看着烦的很,一把从时有凤手里夺过。
枝干呲牙似的呲呲咬着时有凤的手心,刺痛袭来,时有凤霎时眼里掉泪。
青天白日的,浣青一脸像是见了鬼。
他气狠狠的把杏花丢地上踩了踩。娇嫩的花瓣揉碎沾了泥土,正当浣青开口骂人的时候,身后传来了雄浑的男人声。
“干什么。”
浣青霎时明白过来了,小觑了这个看着天真的小少爷。
好好好,他说怎么说哭就哭,原来是撑腰的回来了。
浣青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,扭头也眼泪汪汪的看着走来的霍刃。
“霍大哥,小少爷瞧不起我的衣服,一口一个骂我是个土匪,还往身上刷泥水要栽赃陷害我!”
浣青哭得梨花带雨的惹人怜爱,楚楚动人任谁看了都心软的很。
时有凤眼里的泪珠一颗颗的掉,蹙着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浣青。
小柿子大喊道,“不是的,他倒打一耙欺负小少爷!”
秀华婆婆悄悄给小柿子递了个鼓励的眼神。
霍刃沉声道,“要哭去一边哭,最见不得喜欢哭的。”
浣青被凶得肩膀一跳,时有凤下眼睑垂着的眼珠吓得颤抖的滚下。
两人都朝外走去。
霍刃一把扭过时有凤的肩膀把往人往屋里推,“你还有胆子跟着人走?还没被欺负死啊。”
霍刃下手没轻没重,时有凤只觉得肩膀被捏碎了,眼泪更是哗哗的掉。
哽咽道,“你不是说一边去哭吗?”
霍刃不耐烦的蹙眉,“滚进去。”
浣青听见身后动静,就见霍刃把人往屋里推,霍刃越推,小少爷越会装模作样的博取可怜,眼泪掉的更厉害了。
时有凤终于忍不住了,哭腔道,“你别捏我肩膀了,呜呜呜,好疼。”
浣青顿时气的咬牙切齿,多会装!
比可怜谁不会?
他刚我见犹怜一眼万年地朝霍刃望去。
霍刃斜睨,“还不走?猪草牛草割完了?嫌弃活不多,我再给你安排安排。”
霍刃本就被时有凤的眼泪搞的心烦意乱,此时把所有恼怒都对向了浣青。
浣青气的大步跑了,身后的小哥儿直喊少爷慢点。
秀华婆婆也带着小柿子走了,留两人独处。
小柿子一路小跑跟上浣青不远的距离,故意大声道,“大当家好疼夫人的啦,惹到我们夫人你算是踢到棉花啦,但大当家是块铁板啦!”
浣青气的回头狠狠凶小柿子,不待小柿子往秀华婆婆身后缩,浣青一脚踢向小路旁的椿树。
“呜呜呜。好痛!”
……
四个人叽叽喳喳边走边吵架,终于走远了。
屋檐下终于安静了。
霍刃看了眼进屋的时有凤,抬手看了下手臂上的泪珠,清凌凌的饱满晃动着。
他随手抹掉,看着灰扑扑地上的杏花枝。
他脚尖动了动。
膝盖微微弯曲。
漂亮的弧线,利落的准头。
噗通一声,杏花枝直挺挺的插在水田里。
残败的花枝在空中划一个弧度,杏花凄惨的飘落进门口的鱼塘里,一群鱼苗探头吃花,欢快的吐泡泡。
心情好了。
他下意识往屋里看了眼,对上一双水汪汪又压抑着气愤的眼睛。
又心烦了。
时有凤心里更委屈憋闷。
他扯着身上的衣衫,手臂内侧磨起了红疹子,浑身都刺痒的难受。
更让他难受的是,他本以为浣青是好心给他借衣服的,但现在怎么看都怪怪的,浣青好像对他很有敌意。
可他没了换洗衣服,难道明天还要向浣青去道歉吗?
一想到这里,时有凤心里拧着睡不着。
第二天,时有凤起床推门,闷闷不乐。
刚打开门,鼻尖就传来阵阵清香。
入眼是眼花缭乱的花枝,花骨朵含着露珠,在晨曦中闪动。
杏花枝丫胡乱高高堆着,是荆棘丛生的乱,看不清头和尾的交错。
时有凤第一反应:大当家夜里偷人家杏花去了。
霍刃知道他怎么想的,才不会出言解释更跌份的真相。
“你的衣服。”
霍刃抬眼睨了时有凤一眼,扬着下巴指了指门口边的木箱子。
木箱子是梨花木,铜环掺金,箱面花雕精美华丽。
时有凤眼睛顿时亮了。
这是自己的衣笼。
时有凤脸色一下子就放晴了,他不用去给浣青赔脸色去了!
“你去了时府?那我娘身体怎么样?”时有凤着急问。
霍刃倚着墙道,“我又不认识你娘。我也不会半夜翻你娘住的院子。”
时有凤失落。
霍刃顿了顿又道,“不过放了平安信。”
时有凤眼睛亮了,一闪闪的无言感激。
霍刃摸摸鼻尖,转头抱起地上的小猫,若无其事道,“你娘身体应该还挺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