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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救人

  第4章 救人 (第1/2页)
  
  何家后院就临着镇上的“后街”,站在后街上观火的人群,看着宅院里越烧越旺的火势,这时也纷纷忍不住齐声惋惜。话说这处何家宅院,怕是只能剩下点断壁残垣、砖头瓦块喽。
  
  当然,何家老宅的地基相当不错,位置也好。但如今死了这么多人,谁又敢收了它翻建去?
  
  康廉生,就是侯三害口中的那位“康爷”,刚刚打发过侯三,就听到马家主翁马守德过来询问。少不得要侧转身,把他刚才的论断再重说一遍。
  
  大约这些匪人真是沂水那边跑来的,但为何要这样灭门何家?谁也不晓得。康廉生一边寒暄,一边打量马守德的脸色,心下暗自嘀咕:“可别是你马王爷勾结的匪人吧?”
  
  夏口镇上,马家一直在跟何家唱对台戏。彼此极不对付,都是出了名的。
  
  原因其实很简单,何家在镇上立足两百余年,这就远不是其他人家们能够匹敌的资历。等到夏口镇开埠后,也是何家牵头地方乡绅创办了夏口商会,才在上海滩打出一片天地来。
  
  似这种创世的底蕴,才是何家一直傲视夏口镇的最大本钱!
  
  何家不但把持了夏口商会的山主位子,他还有个朝廷的胥吏身份,而且传承两百年!可以说,在夏口镇上,无论差役、收税、运粮、治安等等方面,何家都少不了与码头上的马家打交道。
  
  马家却是夏口镇的“后起之秀”,他们一直想要控制镇上的码头、船行。为此,马家养了不少闲人,一边在码头上哄抢海运,一边在码头上立规矩,就是把朝廷律法排挤出码头的意思。
  
  这就算针尖怼上麦芒了?然而常在河边走,又哪有不湿鞋的道理?其实很多次,马家豢养的马仔,都要落在何家的手里受搓落,脸面皆无。
  
  若是一般大户人家间,相互不看僧面看佛面,总不会太过分地处理这类破事。偏偏何家历来嚣张惯了,目中无人致极。
  
  而且在何家心中,也的确有对马家的许多意气。所以在处理起这些破事的首尾时,就显得更加狠厉、决绝,让马家十分难堪。
  
  甚至他们两家人,已经两代没有婚姻之约了。这也算夏口镇人家间最喜谈论的一件奇闻趣事,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,怎么就没法子坐下来谈婚论嫁呢?
  
  其实何家不愿给马家面子,背后原因十分简单。夏口镇的八大家排名,历来都有讲究。最早是“何、相、沈、邱”的四大家排名,那时的何家,是夏口镇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户。
  
  马家?马家的先辈们都还在码头上抢海货,跑船、抗包、做苦力,压根就不在谱呢!
  
  后来沈家埋头耕读,连续科举得意,族中出了不少做官的子弟,家私渐丰。邱家的武官也是一天天坐大,人才辈出。更随着夏口镇开埠后,邱家的镖行、典当生意日见兴隆。
  
  这两家的排名自然水涨船高,都要排上去。
  
  相家的土地足足数万亩,此外还经营着碾米、面粉、养蚕、抽丝、织布等营生。他家就能影响海州、沂州两府的粮食、生丝、布匹价格。哪怕县里的官老爷过来,都要给足他相某人的面子。
  
  何家却人丁渐少,成器的子弟更加稀缺。加上这些年家业没落,慢慢就被几户人家按了下去。何家哪怕不服气,但也无话可说。总之都是自家不争气,却又怪得谁呢?
  
  然而这马家却异军突起,而且行事手段的粗鄙、霸道,更在昔日何家之上!或说你们此前不过跑船的破落户儿,借着夏口镇开埠东风发的家,怎么就敢在八大户里排上第二了?
  
  他们何家,如今却只能在八大户里排名第五?甚至在一些势利小人眼里,夏口镇也只有前面的四大户才能算得一流人家,他何家就此成了镇上的二流货色?
  
  这事儿,着实难忍呐!
  
  所以,康廉生的心思、猜疑,不难被马守德看在眼里,但他却不屑去辩解。用这种手段去灭人门户,放在以前的马家,或者可以为之。但以马家如今基业,又怎能再做这等鲁莽事情?
  
  马守德只是抬眼看向何氏老宅,这火势越来越猛,看来是救不得喽?
  
  他不禁叹息一声,暗自可惜。自己的确没做这件事,却架不住其他人家的猜疑。所以这接下来的善后事情,马家是一点因果都不能沾染啦。
  
  此前,马守德还想趁着新县长阿什那上任,跑去县里捐个官,比如谋到夏口镇的盐课司差事?如今也该泡汤了!任谁身处如此怀疑之地,都不可能再得到县老爷的信任了。
  
  “白白便宜了安家!”马守德暗自啐了一口,十分郁闷。安家这些年就没干别的,捕鱼、晒盐、炼铁、做海盗,哪样不是暴利营生!
  
  外人只知马家在码头上的嚣张,赚了不少面子,何尝晓得安家在海里的风光!
  
  马守德心中局促,更不愿待见身后赶步过来的安子文。便是沈、邱、许、夏几家人物,他也懒得再理会了。却又瞥眼看到何家老宅的门前,忽然异况突起?
  
  原本急匆匆冲进何家后院,想要“顺手”搜检财货的侯三,眼看各处房间的火势愈来愈猛,情知无法捡到便宜了。正想抽身退后时候,却意外听到女人和婴儿的哭声?
  
  他不禁犹豫一下,终于觉得救人性命是件很积德的好事,就循着哭声跨步跑来。眼前的女人正把一个篓壳揽在怀中,委顿地上无助哭号。
  
  侯三不及多想,一把抢下篓壳提在左手,再伸右手揪住女人散开的衣领就往外跑。身后火焰也跟着撩拨过来,此前被浸湿的破烂褂子愈发热气熏蒸,很快在他背上烙出一串串水泡。
  
  至于头上那条三十几年都没洗过的辫子?自然也在熊熊火焰的沐浴中,灰飞烟灭了。
  
  “有鬼啊!”侯三亡魂大冒,更加急步蹿出。难道真是俺平日为恶太多,阎王爷爷赶来收人了?要不这身后的火苗子,为啥偏要追着俺不停地灸烤呢?
  
  “有人跑出来了?”一声惊叫后,马守德抢步奔了上去。
  
  “哪儿呢?”康廉生也转回头,望向何家老宅。这样大的火势,何家怎么可能还有人幸存?或者康廉生刚才的确看到侯三冲进何家老宅,但那侯三害,真能算个人吗?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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