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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算师兄体质有异又如何,怎么体质有异就是想加害于他了?这师弟未免也太不讲理了,我看他必然是个不识好歹的!既然这师兄对自己好,又为何要轻易听信他人所言?若是从他人那里听来了,又为何不去亲自问问师兄?”
“仅凭他人一面之词便误会师兄到如此地步,这师弟不救也罢!”
白忍冬态度愤愤,钟隐月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沈怅雪含着笑,点了点头:“白师弟虽然话语激进了些,但的确是如此道理。师弟能如此明辨是非,且所见与同门相差无几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闻言,白忍冬才发觉自己失态,立刻又低下头,不敢言语。
“激进些也是好的,年轻气盛。”钟隐月出言道,“我还未教他道法心得,他不懂静心之理,让你看笑话了。”
“长老言过了,没有的事。如此激进,也说明白师弟是重情重义之人。”
钟隐月点点头,不作回答,只道:“你寻他,应当也没旁的事了吧?”
“并无他事了,只是想见见师弟,听听高见罢了,给长老添麻烦了。”
钟隐月挥挥手,对白忍冬道:“既然没事了,你就回去吧。时候不早了,还没用晚饭吧。”
白忍冬连忙行礼:“是。”
“那快回去吧。”
白忍冬早已不想在这要命的两个人之间夹着了,赶紧拱手躬身,回头一麻溜就滚了出去。
待他走远,钟隐月抬眸看向沈怅雪:“你这是何意?”
沈怅雪依然笑吟吟的。
“弟子并无他意。”他说,“长老,您也见到了,他本性并不是坏的。”
钟隐月拧了拧眉。
他就知道沈怅雪自己打着算盘。
“好端端地,你突然问他这些事,就是想试探他的反应,然后看他会不会和我说的一样?”钟隐月叹气,“你这是图什么?他还未进乾曜门下……”
“正是因为还未进师尊门下。”沈怅雪说。
钟隐月话语顿住。
他看向沈怅雪。
沈怅雪脸上的笑意淡去许多,面目严肃。
“长老,怅雪在今日离开玉鸾宫后,思虑良久。”
他说,“白师弟之事,弟子也有耳闻。今日听过长老之言,弟子便有一猜想。”
“白师弟是由灵泽长老从山下带回来的。他无父无母,流浪良久。回了山门,灵泽长老无法收他,他便跟了您。”
“想必,在那原来的话本里,原来的玉鸾长老是不管他的。玉鸾宫中的师兄弟也未跟着长老学到什么,自然也无法照顾他。”
“长老,对一个孩子来说,第一个带路人便能左右他的一生。”
话说到这里,钟隐月已经懂了他的意思。
但他不敢相信,于是问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沈怅雪后退半步,向钟隐月跪了下去。
他拱起双手,向钟隐月道:“若如此下去,事情一定会发展成长老所说的话本中的那般模样。”
“长老,弟子虽与长老相处时间不长,但弟子能感觉到,长老为人正直,心性温良。”
“若有长老在师尊前为白师弟做带路人,他或许不会成为那话本中的,及长老所言的白眼狼。”
“玉鸾宫中的师弟师妹也都是如此。原先的玉鸾长老任由他们自生自灭,未曾教过什么。我知长老心里向着我,但若想改变这话本中的事,若想活着,大约也需要从这最下层开始。”
“还请长老教书育人,使师弟师妹们走上正道。”
沈怅雪伏身下去,向他磕了一个头。
钟隐月哑口无言,愣在原地。
前厅里点着一盏灯烛。
烛火悠悠,宫外夜色幽暗。
半晌,钟隐月前去将他扶了起来。
沈怅雪站起来,几番请求,钟隐月也只好唉声叹气地应了下来。
两人走出前厅,站在雪夜的屋檐下,钟隐月仍是忍不住叹气。
“你这是何苦?”钟隐月说,“一个说你活该做这些的师弟,无非就是个白眼狼。那时你尸骨都还未凉透,他就说出这种混账话了,如此对不住你,你何必还要拉他一把?”
沈怅雪笑笑:“长老言过了。只是若不拜托长老,他到时到了师尊手下,便又是此番结局。既如此,不如劳烦长老替我挣扎一番,指不定他还会长成另一幅模样,不会再威胁到我。”
钟隐月想了想,也有一番道理。
只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。
想到沈怅雪死后,这小子在书里说的话,钟隐月就不舒服。
他居然要教这个小混账,这和亲手把杀父仇人的儿子养成总裁有什么区别?
没区别!
钟隐月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,沈怅雪轻笑出声,道:“长老真是好懂。”
钟隐月:“啊?”
“您想什么,脸上都写得一清二楚。”沈怅雪说,“这可不行。”
闻言,钟隐月一惊,赶紧抹了抹脸,支支吾吾道:“哪儿有!”
“长老说没有,那便没有。”沈怅雪说,“那一切有劳长老了。”
钟隐月点了点头,挥挥手道:“那你去吧,也早些睡,我替你料理这些就是。”
沈怅雪应声称是,回身离开。
沈怅雪走进廊中。钟隐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刻,打了个哈欠,抬步走入夜色的雪中,准备回自己的玉鸾宫里睡觉。
他走后,沈怅雪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。
沈怅雪逐渐停下脚步,转头看向廊外的雪。
大雪飘飘中,他面上的笑越发深了。
【如此激进,也说明白师弟是重情重义之人。】
刚刚亲口说出的话从耳边飘过,沈怅雪捂了捂嘴,险些吐出来什么。
重情重义。
天大的笑话。
他几乎笑出声来。
沈怅雪仰起头,望着天上飘下来的雪,眼中有什么东西越沉越深,最终沉寂在黑暗之中。
此世若是区区一个话本……
白忍冬,此世若是区区一个话本。
那若主役将死,世将如何?
是满世将倾,还是……
主役易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