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章 时间冰河 (第1/2页)
画家见过的异人很多,头回见到一个人能同时身背血井、神启双重秘境。
凡是走阴拜神之人,拜神就是拜神,走阴就是走阴,岂能混为一谈?
这已经是井国修行中的铁律,但在周玄的身上,铁律被彻底打破。
“执甲香主死在周玄身上,不冤枉。”
执甲香越境杀人的最强倚仗是法器多,周玄则不一样——他是秘境多。
走阴拜神的超凡力量,都来自秘境,两个秘境叠加的效果,远非法器叠加能比。
要说两个秘境已经很夸张了,但周玄秘境的选择,更加离谱。
“神启是傩神的天神途径,走阴是最神秘的异鬼血井,诶,我的想象力有点跟不上。”
画家一声叹息,他是领悟了法则的七炷香,对于“堂口”的理解,强于同为七炷香的袁不语。
他这些年,早已洞察了顶尖堂口的优势,香火手段压制其余堂口只是其一,最重要的是掌握法则。
傩神本就是天神,掌握命运法则,
血井,通过骨老会多年的研究成果来看,虽然没有搞懂它的本源力量,但它和时间法则脱不开关系的。
周玄只需将香火顺利提高到六、七炷香,不需要太多的顿悟,便能掌握两条“命运”、“时间”两条法则,这也是画家最羡慕之处。
“周兄弟未来过于强大,平水府游神全力护道极为明智。”
画家念头流转,瞧向周玄的脸色阴晴不定,这番变化都落在了李乘风的眼里。
老李早就知道周玄有双重秘境,现在瞧着画家惊诧的模样,差点乐出了声。
能够让骨老会第一神职「司辰」表情如此凝重,只能是傩神传人、血井未来的大祭司。
忽然,李乘风微笑消失了,神情变得严肃起来,因为他看到屋内竟然下起了雪。
雪是“血井”的另外一层极重要的表征,也是它目前唯一能与周玄沟通的方式。
“雪,屋内在下雪。”
李乘风惊叫道,一片雪飘在了他的肩上,黑色西装上被染了一小团白。
屋内未起劲风,温度有些暖,雪就这么不讲道理的落了下来。
起初是一片又一片,等他抬头时凝望时,雪纷纷扬扬起来。
被雪覆盖到的地方,明晃晃的一层白,神圣、洁净,雪下却传来嗤嗤作响的声音。
李乘风对这阵声音很熟悉,古玲和画家同样熟悉,在骨老学院里无数次听见过这种声音——
——将一杯极烈的酸,泼在大理石地面上,酸除了将地面腐蚀,地面冒着大泡之外,便会响起这种声音。
声音代表着强烈的腐蚀,屋内的雪,在腐蚀着它覆盖的物事……没有毁坏物事表面,只在蚕食着物事中蕴含的活力。
李乘风、古玲、画家同时燃起了火,要烤化落于身上的雪。
炙热的温度,却无法抵御薄薄的雪,他们衣服上的布料在迅速腐化,从柔软富有韧性,变成坚硬脆壳,只要轻轻一弹指,就能将脆壳弹得粉碎。
衣料尚且如此,何况肌肤?
贪生怕死的老刀把子,尽管已经被周玄打废,求生的意志依然驱使着他将手肘支撑地面、身体像一条蠕虫不断扭动,去努力远离雪。
吕明坤已经在思考,是不是先将老刀把子扛上出屋,等雪停了再进来。
他们两人畏惧雪,香火层次更高的骨老会三人,面对纷扬的雪也苦不堪言。
古玲想朝周玄叫喊,让他将雪停下,却又怕打扰正在驱动血井的周玄。
好在他们的窘迫落在了周玄眼里,他右手抬起,冲着五人的方向一指,雪更改了方向,不再落到五人身上。
屋内氛围诡异而圣洁。
无声的血色漩涡、腐蚀万物的雪,冲撞在一起,映衬得周玄的脸庞隐着难言的孤独感。
血井掌握着时间法则,连带着雪也有了时间,
在时间的囚笼里,什么都逃不掉,什么都在腐朽,哪怕是无形的风,也吹不出囚笼。
被赤炼火蛇捆住的痛苦大学者,已经嗅到了这场雪里的怪异,恐惧和懊悔填满目光。
他实在没想到,只不过杀了几个獠鬼,竟然惹来了如此剧烈的现世报,三大骨老一齐出手,
曾经的他,在明江府横行无忌,欠下的血债,覆手便能压下。
“只是小小的獠鬼而已。”
“他们不是小小的獠鬼,他们是我的朋友。”
周玄冰冷说道,比屋里的雪还冷。
雪下够了,
屋里的白,在血井涡流的催动下,缓缓收窄,凝成一条白河,
白河的颜色越发变淡,直到完全透明,雪成了冰。
它像被一股无形的手轻轻托起,举到与痛苦大学者同高时,冰层破碎的声音响起。
时间冰河将痛苦大学者身体包裹住,他的表情凝固住,目光里的恐惧停留在了某一刻。
在时光冰河展现神妙之时,它也影响着现实时间,屋内形成了数个瞬间的停滞感。
当停滞感解除之后,画家的注意力被悬空的时间冰河吸引。
时间法则对他的诱惑力极大,本身画家也领悟过一星半点的时间法则。
他清楚“时间”力量,如今这股力量的本源就这么横在他的身前,不过十步之遥,如何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。
不奢求多掌握一些时间法则,仅仅是亲手触碰一次,亲身感受“时间”的特性,就能让他产生极大的满足感。
他像走向牌桌的赌徒,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,眼中只有正在火热进行的牌局。
仅仅走了几步,悬空的冰河、旋动的涡流,散发出攻击欲望极强的气息,像毒蛇腥红的信子,警告着画家——
——你若是再往前走,死神就会降临。
画家停住了,见识过“时间”力量的他,很明白这种危险的感觉并非是空口无凭的恐吓。
他向周玄投去渴求的目光,双手抱拳,低下了头颅,讨好般说道:“小先生,能让我摸一摸它吗?”
周玄先是竖起了两根指头,然后又竖起了三根指头,
动作里的意思极明确,画家答应了周玄出手三次,今天用掉一次便只剩两次。
想摸冰河,便重新将次数恢复到三次。
画家几乎没有思考,便重重点头,答应了这个价码。
在得到周玄的首肯后,他才亦步亦趋的朝着冰河走去,如最虔诚的信徒步行朝圣。
尽管这个“圣”,并不是他顶礼膜拜的“圣”。
十来步的距离,画家足足走了一分钟,然后才单膝跪地,伸出了手指,轻轻的探进了时间冰河中。
进入冰河的食指,仿佛成了画家身体之外的部分,生命力、血液都停止了流动。
“时间在静止,冰河内的世界变成了一幅静物画。”
“原来时间不只有四个区域,还有第五个区域——静止。”
过去、现在、未来、无序、静止。
“千年的时光被极尽压缩,直至被压缩成了刹那。”
画家举起手臂,将手指从冰河中拖拽了出来。
他确实没有掌握更多的时间法则,但仅仅是对时间区域更深的了解,便他的满心喜悦。
了解,会为往后对“时间”的领悟,打下坚实的基础。
画家并不贪心,或许这份不贪心,也是他身居第一神职数十年依然还活着的原因。
“适可而止,这么简单的道理,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?”
画家望着痛苦大学者,一分惋惜,三分的怒其不争,六分对自己的警醒。
如今,痛苦大学者已经被囚禁在时间冰河中,老刀把子被打废,剩下要对付的便是观主。
观主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现身,不代表他不在这间屋子里,
他一直都在,在地下的“道观”里。
他利用道观墙壁的符文,遮掩住了气机,然后在道观之中,努力去完成七炷香的晋升仪式——白骨道宫。
这种仪式,需要观主在神启秘境之中,垒出一座以白骨为梁、人头做瓦的道宫出来。
城隍曾经的荣光,靠“除魔卫道”而成,四处捉拿厉鬼、老僵的他们,用恶鬼之灵,老尸之骨作为晋升秘境的材料。
现在有了拐子,观主找到了捷径。
在周玄、画家作为“围猎行动”冲锋之时,观主正在秘境中垒出白骨之墙,在周玄将老刀把子打废的时候,他感知到了战斗,想要终止晋升,与痛苦大学者一起,强行博杀画家,
但也就在此时,李乘风与古玲杀至,他唯有一声叹息,感叹大势已去。
“老爹,我要找拐子堂主要货,冲击第七炷香,然后你说我们运气到头了,要低调,这一低调,我们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。”
作为“局外人”的观主,瞧得很明白,他与痛苦大学者东窗事发的根本原因,并不是画家发现了他们的痛脚……而是惹到了周玄。
东市街一战后,周玄便进入了痛苦大学者和他的视野。
但他们父子俩,都犯了高傲之罪,觉得周玄不过是被周家傩神挑中的幸运儿罢了。
幸运儿有他们的幸运,但往往因为太过于幸运,少了磨难,难以成器。
他万万没想到,周玄很成器,来明江府才多久,竟然已经渗透进骨老会,「通神」、「司辰」、「天神学者」,被周玄约到一起,为獠鬼之死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报复行动。
“小瞧他了,但我已经没机会谨慎,或许真如老爹说的,我们的运气到头了。”
观主于“道观”之中,再次叹息。
……
在刚才一战中,痛苦大学者被围剿,也没有喊过观主,叫干儿子出来与他并肩作战。
之所以如此,是他想为观主留下一线生机,或许他被擒了,死了,但骨老们始终发现不了观主呢?
但他似乎忘记了,城隍被骨老“诞生”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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